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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己黄芪汤是由防己、黄芪、白术、甘草、生姜和大枣配伍而成，用于治疗表虚不固之风水或风湿证。本文遵循《古代经典名方关键信息考证原则》对古今文献中防己黄芪汤的方剂源流、配伍组成、药物的基原、剂量、煎煮法、功能主治等关键信息进行考证，发现防己黄芪汤古今配伍组成、药物剂量与炮制、煎煮服用方法等基本沿用《金匮要略》所载。防己黄芪汤原方剂量换算成现代剂量为黄芪15 g，防己12 g，白术6 g，甘草9 g。防己黄芪汤已被2023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的《古代经典名方目录（第二批）》收录，不同历史时期的医家们对经典方剂持有不同的见解，并在原方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性地修改和优化，用以应对各种疾病。在循环系统（慢性心衰、多种肾病、肝硬化腹水等）、运动系统（类风湿关节炎等）、内分泌（肥胖、更年期综合征汗证等）等方面均广泛使用。
2023年9月1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与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布了《古代经典名方目录（第二批）》 [1]，其中防己黄芪汤是第23首方剂。查阅文献发现，目前学术界对于防己黄芪汤的研究多集中于经验总结、现代临床疗效观察及药理机制探索方面，尚未见对防己黄芪汤源流演变、组成剂量、药物基原、煎服方法、主治证候等方面的全面整理与考证研究。故本文系统考究防己黄芪汤的处方源流、方药组成、用药剂量、药物基原与古今主治病证等关键信息，对其古今临床运用进行归纳总结，以期为防己黄芪汤进一步的临床标准化运用及复方制剂开发提供理论支撑。最新研究显示，防己黄芪汤具备明显的抗炎、镇痛、保护肾脏、抗肿瘤及调节糖脂代谢等作用，对各种水肿、糖尿病、肥胖、乳腺癌等疾病均具有良好的临床疗效[2-6]。
1 古代文献沿革
1.1 文献来源及收集结果
运用中医古籍文献数据库及知识库进行文献检索，包括中医古籍全文数据库（https://www.qihuang.vip/book.php）、国医典藏数据库（http://library.cintcm.ac.cn/databaseguide/detail/2070）、中医智库（https://zhongyigen.com/#）和中华典藏（https://www.zhonghuadiancang.com/）。采用关键词“防己黄芪汤”进行全文搜索，包含其异名和别称：“防己黄芪散”“黄芪防己汤”“防己黄耆汤”，如有必要，查阅古典文献以搜集资料并进行内容校正。
共获取涉及中医文献共293条，古籍共144部，检索到最早记载的医籍是东汉末年张仲景的《金匮要略》，针对《金匮要略》中与防己黄芪汤在方名和药物组成上完全一致的方剂，按照其成书年代，在《金匮要略》原方基础上进行加减。具体见表1。
1.2 方剂源流及组成
防己黄芪汤为张仲景名方，出自其著作《金匮要略》[7]（公元219年）。其中关于防己黄芪汤的记载分为两条，分别是《金匮要略·痉湿暍病症脉治第二》和《金匮要略·水气脉证并治第十四》。前者为：“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芪汤主之”；后者为：“风水，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芪汤主之，腹痛加芍药” 。防己黄芪汤的组成为防己（用量为一两）、炒甘草（用量为半两）、白术（用量为七钱半）以及去芦的黄芪（用量为一两一分）。其煎煮过程如下：将药材研磨成类似麻豆的大小，每次取约15 g，配合四片生姜和一枚大枣，煮至液体剩余八成，去除药渣，待温后服用，一段时间后再服用一次。在《脉经》中也记载了此方，并增加了此方的疾病症候“其人能食，头痛汗出，表无佗病，病者言但下重。”继《金匮要略》后，许多医学著作在提及防己黄芪汤时，除了引用此中的症状外，也将《脉经》中的相关描述纳入记载中。众多医家在方剂组成及煎服方法上基本相同，煎服时加入姜枣，去滓温服，部分医家也提出去滓温服，良久再服，因人而异，这确保了药物的有效成分能够被充分吸收，同时避免不必要的刺激和不良反应，达到了最佳疗效。
1.3 用药剂量分析
防己黄芪汤由4味药材组成，其配伍方法细致且独特。虽然防己黄芪汤的药物成分相同，但各药物的用量却有所不同。在中医学领域，药物的用量是影响方剂效果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本研究打算以防己黄芪汤的药物用量为基础，深入分析其配伍规律。由于不同朝代所用度量衡标准存在差异，为了确保剂量的准确性，需要对该方中药物的剂量进行精确的古今换算，以便在现代临床治疗中取得更好的效果。
《金匮要略》中防己黄芪汤原方记载各药材剂量为“防己一两，甘草半两，白术三分，黄芪一两一分”。关于汉方中的“两”，学术界持续有“1两=3 g”和“1两=13.8 g”两种不同的观点。在《汉书·律历志》[88]中记载：“权者，铢、两、斤、钧、石也……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由此汉代斤两换算可记为1斤=16两，1两=24株。在《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89]中提及，两汉时期的度量衡制度与秦朝的制度基本相同，这一点得到了汉代考古发现的实物所证实，得出东汉一斤厘定为222 g，故东汉1两=13.8 g。《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记载的用量为防己四两、黄芪五两、甘草炙、二两、白术三两。后世多沿用此量。李时珍在《本草纲目》 [90]中提出：“古今异制，古之一两，今用一钱可也”，这一观点认为1两=1钱，其影响较广，被后世许多医学专家作为调整方剂剂量的准则。现代高等中医药院校教材也普遍采用李时珍的说法，即1两=3 g，如《方剂学》[91]、《伤寒论选读》[92]、《伤寒论讲义》[93]、《中医内科学》等。据以上考据分析，中医名家辨证论治，合理选择折算方式。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颁布《古代经典名方关键信息表》中汉方的一两=13.8 g，并说明剂量是根据历史计量单位换算而来，如与现代常用剂量相差较大，为确保配方中各成分比例不变，确定常规的用药剂量时，必须依据安全性评价结果。因此，可以参照当前临床中普遍使用的剂量标准，防己黄芪汤的配方量可以按照一两等于3 g的标准来计算，即防己12 g，黄芪15 g，甘草6 g，白术9 g。
2 药材本草考证与基原确定
2.1 防己
防己始载于《神农本草经》[94]，书中将其列为草部上品，其曰：“一名解离。味辛，平。主风寒....利大小便”。吴普《吴氏本草》[95]首次记载木防己：“木防己一名解离，一名解燕……如葛茎，蔓延如芄，白根，外黄似桔梗，内黑文，如车辐解”。汉防己之名始见于《药性论》[96]，《药 性论》将防己的描述分为木防己和汉防己两部分：“汉防己，君，味苦有少毒……”和“……木防己，使。畏女菀、卤咸……”。依据甄权的记载，木防己与汉防己被认定为来源于不同种类植物的两种药材。针对其是否源自同一植物并没有明确记载。《本草拾遗》[97]云“如陶所注，即是木防己，用体小同，按木、汉二防己，即是根苗为名……”。陈藏器提出，在陶弘景时期所提及的防己，即木防己，实际上与汉防己指的是同一种植物的不同的药用部位。明代的《本草品汇精要》 [98]在描述防己这一药材时，特别指出根径较大且质地粉糯为佳品。据此推测，粉防己在明代已被使用，虽在此时尚未有“粉防己”这一名称出现。清代的《本草崇原》[99]云：“防己《本经》名解离，以生汉中者为佳，故名汉防己……所谓木防己者，谓其茎梗如木，无论汉中他处皆名木防己……出汉中者，名汉防己，他处者，名木防己也”。到了现代，《中药大辞典》[100]分别收载防己、木防己、汉防己3种药材，薛紫鲸等[101]通过对防己的考证，表明防己黄芪汤中为《中国药典》[102]的粉防己，《中国药典》中将粉防己Stephania tetrandra的干燥根作为防己药材的唯一指定植物来源，既满足了现代药材的质量要求，又保持了古代医药文献中的用药传统。
2.2 黄芪
黄芪作为一种常见的临床用药，在众多历史本草文献中均有所记载。《神农本草经》中首次记载，并将黄芪归类为上品：“黄芩，味苦，平。主诸热黄疸，肠澼泄利，逐水，下血闭，恶创，疽蚀火疡”。《本草经集注》[103]中云：“生蜀郡山谷 、白水、汉中。二月、十月采，阴干”。《中药大辞典》中记载黄芪来源于豆科植物蒙古黄芪的根。《中国药典》[102]中将豆科植物蒙古黄芪Astragalus membranaceus (Fisch.) Bge.var.mongholicus (Bge.) Hsiao或膜荚黄芪Astragalus membranaceus (Fisch.) Bge. 的干燥根作为防己的药用来源。
2.3 白术
作为药材的术，首次被记载于《神农本草经》，为上品，“味苦，温。主风寒湿痹死肌，痉疸，止汗，除热，消食...”；《名医别录》[104]载：“术，味甘，无毒。主治大风在身面，风眩头痛……生郑山、汉中、南郑，二月、三月、八月、九月采根，暴干”。据上述资料可得，在汉代之前，苍术和白术并没有被明确区分。直至东晋，葛洪在《肘后备急方》[105]中记载：“……白术二两……”首见白术之名。到了宋代，术已经被明确区分为苍术和白术两种。自此，各种本草文献依据二术的性味、疗效以及实际运用的差异来进行区分，并同时对其来源植物的形态特征和药材性状进行了清晰的界定。《中国药典》[102]中将菊科植物白术Atractylodes macrocephala Koidz.的干燥根茎作为白术唯一的药用来源。
2.4 甘草
甘草的应用历史悠久，《神农本草经》[106]中将其称为“美草”，列为药之上品，作为中医药学中常用的药材之一。甘草因其独特的药性和广泛的适用性，被誉为“国老”。此外，陶弘景将它称为“众药之王”，在众多本草文献中都有对其性质和用途的记载。如《本草经集注》[103]中记载：“生河西川谷积沙山及上郡。二月、八月除日采根，曝干，十日成”。《金匮要略》中记载的甘草为炙甘草。高晓娟等[107]研究显示，在古代的草药文献中记载的用作甘草的植物品种，实际上均属于豆科植物，乌拉尔甘草（Glycyrrhiza uralensis）。而《中国药典》[102]记载，豆科植物中的甘草、胀果甘草和光果甘草均可作为制备甘草药材的原料。通过调查甘草的产地变化，了解到甘草的主要生产地已经从山西迁移至西北地区，并且其分布更为广泛。目前，人工种植的甘草主要是胀果甘草，其在产量上占据了最高比例[108]。
3 主治病症分析
防己能祛风除湿并止痛，黄芪则有补气固表和利水的功效。这两种药材协同作用，既能有效清除风邪和湿邪，同时保护正气不受伤害，也能增强补气和固表的作用，不让邪气滞留，因此其共同作为君药。白术具有补气健脾和祛湿的效用，作为臣药，其不仅能够增强防己祛湿和行水的功效，还能进一步提升黄芪补气和固表的作用。煎时加生姜以助防己祛风湿，加大枣以助黄芪、白术补脾气，姜枣为伍，调和营卫，俱为佐药。甘草益气和中，调和诸药，兼司佐使之职。
通过对防己黄芪汤所治疗临床症状的总结分析，发现其中最常见的是汗症，包括汗出54条，自汗4条，恶风53条，共60条数据与身重相关。结合文献统计可得，有关身疼痛的相关记载共25条，有关脉浮的相关记载共53条。由于历代医家对防己黄芪汤的舌象特征没有明确的记录，所以在临床诊疗过程中，主要依据患者具体的临床症状进行辨证论治。此方案的运用，应基于对病机核心的深刻理解与把握。临床中，只要患者的病情与该治疗方案所针对的主要治疗机制相契合，就可将该方案视为治疗过程中的重要参考依据。此乃中医诊疗之精髓，旨在通过精准的辨证，实现对症下药，以期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在现代，防己黄芪汤可用于多种疾病。在循环系统上，刘杰等[109]发现用四君子汤合防己黄芪汤联合诺欣妥治疗慢性心衰气虚血瘀痰饮型患者有明显疗效；刘岗等[110]研究的表明，防己黄芪汤和真武汤的加减方能够有效调整患者血浆中的基质金属蛋白酶抑制剂-1、B型尿钠肽、基质金属蛋白酶-9水平，对慢性心力衰竭之气虚血瘀型患者产生治疗效果；陈红月等[111]采用Meta分析得出在西药的基础上加用防己黄芪汤加减治疗，可以有效改善慢性肾脏病患者临床症状，减少蛋白尿，保护肾功能，从而延缓疾病进展，提高临床疗效；张蕊等[112]在治疗糖尿病肾病时，采用防己黄芪汤进行加味治疗，发现其疗效显著优于对照组，并且在随访期间，未观察到尿毒症、肾衰竭等严重并发症的出现；关于治疗慢性肾小球肾炎，李玉卿等[113]将60名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加防己黄芪汤于常规治疗中，观察血清尿素氮、血肌酐及炎症指标（白细胞介素-1β、白细胞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α），均低于对照组；郭广宇等[114]认为防己黄芪汤在治疗肾病时能够有效减少蛋白尿的排出、提高肾脏功能、减轻水肿症状、降低血压、减少尿酸水平，且有助于改善轻微的炎症反应。在运动系统疾病方面，何莲花等[115]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防己黄芪汤具有抗炎、抗肿瘤及免疫调节等作用并用该方治疗治疗类风湿关节炎；陈虹伊等[116]发现防己黄芪汤主要发挥抗炎和镇痛效果，并阻止血管新生及调节滑膜成纤维细胞特性，因此适用于治疗类风湿关节炎。此外，防己黄芪汤还可用于治疗肥胖[117]、更年期综合征汗证[118]、肝硬化腹水[119]等疾病。目前，有关防己黄芪汤的文献报道不足，但这些研究表明该方临床应用的广泛性。
4 结语
防己黄芪汤为张仲景治表虚不固之风水或风湿的经典方剂，临床应用十分广泛。经过对历史文献和相关信息资料的系统梳理与评估，本文对防己黄芪汤进行了详细综述并考证了组成中药的基原。自宋朝起，防己黄芪汤在超过100部古典医籍中有所记载，且其配方成分相对保持一致。均由防己、黄芪、白术、甘草组成，煎时加生姜、大枣。但由于各医家所属流派不同，所用剂量也有轻微差异。随着后世医家临证使用，逐步扩大该方病证范围，在遵循中医辨证论治原则的基础上，灵活运用该方剂，对于改善患者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具有重要意义，现代该方可用于治疗包括循环系统、运动系统、内分泌系统等多种疾病。
防己黄芪汤以其精炼的配方、显著的疗效和广泛的临床应用而备受重视，蕴含着丰富的科研潜力，具有重要的学术研究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该方的治疗作用和适应症逐渐得到扩展和深化，这不仅体现了中医辨证施治的原则，也是古代医学家们临床经验的积累。因此，应当加大对防己黄芪汤的研究力度，以便更好地传承和发展。文献的考证工作是研究的基础，我们应当在尊重传统的同时追求创新，将经典方剂与现代临床相结合，充分挖掘其在临床治疗中的最大价值，保证治疗的精确性和药效，同时为现代对经典名方的研究提供借鉴和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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