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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蒡子是我国常用的传统中药材，具有疏散风热、解毒利咽、宣肺透疹的功效。牛蒡子炮制历史悠久，早在南北朝就有酒拌蒸的记载，其后出现了炒制、爁制、煮制等多种炮制方法，牛蒡子经过炮制后可缓和其寒滑之性，利于临床使用。现代研究表明，牛蒡子的主要成分有木脂素类、挥发油类、脂肪酸类等，具有抗肿瘤、抗糖尿病、抗炎、抗病毒等药理作用。本文查阅历代本草及医药典籍、中外相关文献及资料，从牛蒡子的炮制历史沿革、化学成分、药理作用等方面展开论述，以期为牛蒡子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依据。
牛蒡子是菊科植物牛蒡Arctium lappa L.的干燥成熟果实，别名恶实、鼠粘子、大力子等，其味辛、苦，性寒，归肺、胃经[1]。牛蒡子具有疏散风热、解毒利咽、宣肺透疹的功效，临床上常用于风热感冒、咽喉肿痛、肺热喘咳、痈肿疮毒、麻疹等[2]。作为我国常用的中药材之一，牛蒡子用药历史悠久，且其炮制品种和炮制方法很多，包括酒制、炒制、爁制、煮制等多种炮制方法[3]。查阅文献发现，现代国内外学者也对牛蒡子的炮制方法、化学成分和各种药理作用进行了大量深入研究[4]，但目前尚未见到牛蒡子的炮制、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的综合整理研究。本文就牛蒡子的炮制历史沿革、化学成分、药理作用以及炮制对化学成分、药理作用的影响等文献进行整理综述，为阐明牛蒡子炮制机理、挖掘功效成分等相关研究提供科学参考和依据。
1 牛蒡子的炮制
1.1 古代炮制方法
南北朝《雷公炮炙论》[5]中首次记载了牛蒡子的炮制方法“酒拌蒸”法。唐代《食疗本草》[6]首次提出炒制牛蒡子的炮制方法。至宋代，对于牛蒡子的炮制方法有了长足发展，不仅新增牛蒡子的炮制方法，如修制、爁制、水煮等，并且对于炒制提出具体要求，如微炒、炒熟、炒香、隔纸炒等[7]。金元时期，新增烧制的炮制方法[8]。明清时期，又出现不少新的炮制方法，《普济方》首次记载焙黄色[9]、去油[10]的炮制方法；《外科启玄》[11]首次提出酥炙的炮制方法；《奇效良方》 [12]增加了加辅料的炒制方法“麸炒”法。通过查阅文献资料、电子书籍、相关纸质书籍以及历代中药炮制资料辑要[7]，筛选出古代牛蒡子各种炮制方法的相关内容。历代本草典籍收载的牛蒡子炮制方法具体见表1。
综上可知，历代本草典籍中记载了牛蒡子的多种炮制方法，包括酒制、炒制、修制、爁制、煮制、烧制、焙制、火炮制、酥炙、蒸制等。尽管炮制方法多样，但总体而言，其核心工艺多围绕加热处理展开，旨在通过热处理改变药性，增强疗效或降低毒副作用。
1.2 现代炮制方法
在药典及地方炮制规范中，牛蒡子的炮制方法主要为净制法和炒制法。自1960年以来，国家与各地方中医药管理部门为了传承与规范中药饮片的炮制工艺，相继制定并颁布了《中国药典》以及各省（市、自治区）中药饮片炮制规范，收载的牛蒡子炮制方法概况见表2。
结果发现，牛蒡子的现代炮制方法多为净制、炒制法，许多传统的炮制方法如酒浸、酒蒸等多已不再被采用。各版《中国药典》[13-21, 32]收录牛蒡子的品种为生牛蒡子和炒牛蒡子，且各省市的炮制规范、炮制品也主要为生牛蒡子和炒牛蒡子。各地记载的牛蒡子炒制方法类似，多为清炒法。但不同地方在炒制的具体要求上存在差异，历代药典以及大部分省市炮制规范对于炒牛蒡子的要求是“炒至略鼓起，微有香气”或“炒至微鼓起，有爆裂声，微有香气”，而《天津市中药饮片炮制规范》2012年版[39]规定“炒至略鼓起，微显火色，嗅有香味”，还有《上海市中药饮片炮制规范》2018年版[40]中则是“炒至略鼓起，微有香气，并具焦斑”。可见在不同地方的炮制规范中，牛蒡子的炒制工艺还不够规范统一，为保证炒牛蒡子的饮片质量稳定，且方便各地管理，细化牛蒡子的炒制工艺及炒制工艺参数的标准化十分必要。
1.3 现代炮制工艺研究
目前，关于牛蒡子炮制工艺研究的文章较少。刘启迪[43]以牛蒡子苷、牛蒡子苷元及绿原酸的含量为评价指标，同时选择炒制锅温，炒制药温和炒制时间为考察因素对牛蒡子炒制工艺进行优化，采用星点设计-效应面法优选出炒制牛蒡子的最佳工艺为：锅温至310℃时，投入适量净牛蒡子，不断翻炒，炒至药温达到119℃，开始计时，翻炒123 s，停止加热，继续翻炒，直至有香味溢出，取出，放凉，即得。而王平等[44]以牛蒡子苷、牛蒡子苷元的含量为评价指标，通过正交设计优选出牛蒡子的最佳炮制工艺：取原药材，除去杂质和灰屑，淘净，干燥后投入炒药机中，300℃清炒4~5 min。高赛男等[45]以牛蒡子苷和牛蒡子苷元的总含量为考察指标，同时选择黄酒用量、闷制时间、微波强度及微波时间为考察因素，通过正交试验法确定牛蒡子的最佳微波炮制工艺为黄酒用量10%，闷润时间90 min，微波强度80%，微波时间3 min。张宏都等[46]采用四因素三水平正交设计试验，考察砂用量、砂炒温度和炒制时间等影响因素，选择牛蒡子苷的含量、爆裂率和煎出率作为评价指标，综合评分优选出砂炒牛蒡子的最佳工艺为：砂用量为药物重量的12倍，砂炒温度200℃，炒制时间4 min。
2 化学成分
牛蒡子是一味常用的中药材，且分布较为广泛 [47]。目前，已从牛蒡子中分离出200余个不同类型化合物，包括木脂素类、挥发油类、三萜类、甾体类、脂肪酸类、脂酚酸类及多糖类等多种化合物[48]。
2.1 木脂素类
木脂素类化合物是牛蒡子中的主要药理活性成分，主要有牛蒡子苷、牛蒡子苷元等[49]。迄今为止，已从牛蒡子分离鉴定出70多个木脂素类化合物。具体见表3。
2.2 挥发油类
牛蒡子中含有大量挥发油类化合物。有学者分别采用同时蒸馏萃取法和水蒸气蒸馏法提取牛蒡子中的挥发油，前者发现含量较高的化合物主要为叶绿醇和2,4-癸二烯醛，后者主要测出R-胡薄荷酮和黄葵内酯[75-76]。具体见表4。
2.3 三萜类和甾体类
目前，从牛蒡子中发现了羽扇豆醇、齐墩果酸2种三萜类化合物，β-谷甾醇、胡萝卜苷2种甾体类化合物。具体见表5。
2.4 脂肪酸类
牛蒡子中脂肪酸类成分主要有油酸、亚油酸、棕榈酸等。具体见表6。
2.5 酚酸类
酚酸类成分也是牛蒡子主要药理活性成分之一，主要有绿原酸、异绿原酸A等。具体见表7。
2.6 多糖类
近年来，有研究表明天然多糖有着多种药理作用[89]，但目前对于牛蒡子多糖的分离纯化、药理作用以及结构分析相关研究的文章较少。高浩天[90]采用超声辅助-水提醇沉法提取牛蒡子多糖，然后通过DAEA纤维素柱分离得到４个纯化牛蒡子多糖组分，分别为FAP-W、FAP-S1、FAP-S2、FAP-S3，且发现FAP-W主要由阿拉伯糖、葡萄糖、半乳糖和甘露糖组成。
2.7 其他类
除上述几大类成分外，有研究还发现牛蒡子中含有无机元素、氨基酸、维生素、蛋白质、生物碱类等多种化学成分[91]。
2.8 炮制对化学成分的影响
目前，已有不少学者对牛蒡子炮制前后化学成分的变化展开研究。秦昆明[3]采用HPLC法检测炮制过程中牛蒡子主要活性成分的变化，发现经180℃加热后，牛蒡子苷、绿原酸和异绿原酸A含量降低，而牛蒡子苷元含量上升，表明高温促使牛蒡子苷分解转化为牛蒡子苷元；何钦等 [92]也得出类似结论，指出炒制后牛蒡子苷、绿原酸和异绿原酸A含量减少，牛蒡子苷元含量增加。叶欣等[93]研究了炒制对挥发性成分的影响，发现炒牛蒡子中单萜和倍半萜类化合物明显减少，并新生成含氮杂环类、含氮芳香烃类化合物以及吡嗪类化合物，同时在挥发性成分中鉴定出愈创木酚。袁颖等[94]发现炮制过程中异绿原酸A在高温作用下可转化为结构更稳定的异绿原酸C。胡静等[95]通过GC-MS分析脂肪油成分的变化，表明牛蒡子在140℃炒制后脂肪油含量显著降低，其组成类型也发生较为复杂的变化。
3 药理作用
牛蒡子味辛、苦，性寒，归肺、胃经，具有疏散风热、解毒利咽、宣肺透疹的功效，主要用于治疗风热感冒、咽喉肿痛、肺热喘咳、痈肿疮毒、麻疹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牛蒡子具有抗肿瘤、抗糖尿病、抗炎、抗病毒、抗纤维化等药理作用[96]。
3.1 抗肿瘤作用
Shi等[97]研究发现，牛蒡子苷元能够下调乳腺癌细胞中多种促肿瘤细胞因子（包括粒细胞-巨噬细胞集落刺激因子、基质金属蛋白酶3、基质金属蛋白酶9及胸腺基质淋巴细胞生成素）的表达。在体内外实验中，牛蒡子苷元通过抑制p65蛋白的核转位，降低粒细胞-巨噬细胞集落刺激因子和胸腺基质淋巴细胞生成素的启动子活性，并阻碍转录激活蛋白3的磷酸化及β-连环蛋白信号通路，从而抑制乳腺癌细胞的增殖、侵袭与干性，发挥抗肿瘤作用。另一方面，钙结合蛋白S100A4作为S100家族成员，在人类肿瘤发生和转移中具有重要作用[98]。Lee等[99]通过体外实验证实，牛蒡子苷可抑制S100A4的表达，进而有效抑制宫颈癌细胞的迁移和侵袭能力。
3.2 抗糖尿病作用
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牛蒡子中的某些成分对糖尿病及其并发症具有多种生理活性[100]。胰岛素抵抗已被认为是2型糖尿病的主要驱动因素之一 [101]。Zhou等[102]对2型糖尿病小鼠进行了连续10周的牛蒡子苷元灌胃处理，发现该处理可降低小鼠的血糖和血脂水平，并减轻肝脏和胰腺的组织损伤。进一步通过体内外实验和分子对接技术探讨其作用机制，结果显示牛蒡子苷元能够抑制Toll样受体4介导的炎症信号通路，并通过调节胰岛素受体底物2减轻2型糖尿病小鼠的胰岛素抵抗。此外，Zhong等[103]的研究表明，牛蒡子苷元能够显著减少糖尿病小鼠的蛋白尿，延缓糖尿病肾病的进展，其机制可能与牛蒡子苷元结合并激活蛋白磷酸酶2A有关。
3.3 抗炎作用
哮喘是一种常见的慢性气道炎症性疾病[104]。Yuan等[105]通过卵清蛋白诱导小鼠哮喘模型，发现经牛蒡子苷治疗后，小鼠肺部病理变化减轻，炎症细胞数量减少，支气管肺泡灌洗液中Th1/Th2细胞因子失衡得以缓解，肺组织损伤也得到改善。李家驹等[106]分别采用葡聚糖硫酸钠诱导小鼠模型和脂多糖刺激人肠道细胞，在体内外建立炎症性肠病模型，实验结果表明，牛蒡子苷元可通过抑制核因子κB通路激活，降低氧化应激水平并抑制炎症因子释放，从而缓解炎症性肠病。此外，潘博雅等[107]利用脂多糖刺激小鼠单核巨噬细胞白血病细胞构建细胞炎症模型，发现牛蒡子多糖处理能显著降低肿瘤坏死因子α和白细胞介素-6的水平。
3.4 抗病毒作用
Dias等[108]通过细胞实验研究了牛蒡子醇提物的抗1型单纯疱疹病毒（herpes simplex virus type 1，HSV-1）活性，结果显示该提取物能够降低感染细胞中的病毒载量，并通过维持细胞正常形态结构，保护细胞免受HSV-1的侵害。Hayashi等[109]在甲型H1N1流感病毒感染细胞的模型中评估了牛蒡子苷元的抗病毒作用，发现在病毒感染后立即添加牛蒡子苷元可最有效地抑制病毒复制，并阻碍子代病毒的释放。
3.5 抗纤维化作用
Wang等[110]研究了牛蒡子苷元对博莱霉素诱导的小鼠肺纤维化的影响，发现该成分能够减轻肺组织损伤、抑制胶原沉积，并下调胶原蛋白、α-平滑肌肌动蛋白和纤连蛋白等纤维化标志物的表达，同时调控氧化应激指标。综合结果表明，牛蒡子苷元通过其抗氧化作用间接调节转化生长因子/蛋白激酶B信号通路，从而发挥抗肺纤维化作用。Lyu等[111]利用四氯化碳构建小鼠肝纤维化模型，通过马松染色、天狼星红染色及α-平滑肌肌动蛋白表达分析，发现牛蒡子苷元可显著改善肝纤维化程度，并抑制肝纤维化相关基因的表达。
3.6 其他作用
此外，牛蒡子还具有神经保护、抗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及抗氧化等多种药理作用。Qi等[112]研究发现，牛蒡子苷元能够显著改善阿尔茨海默病小鼠的学习与记忆障碍，并抑制微管相关蛋白Tau的过度磷酸化。Liu等[113]通过建立大鼠急性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模型及氧糖剥夺诱导的心肌细胞损伤模型，在体内外实验中证实，牛蒡子苷元可降低氧化应激、炎症和细胞凋亡水平，其作用机制与激活腺苷酸活化蛋白激酶/沉默信息调节因子1信号通路并抑制核因子κB磷酸化有关，从而有效减轻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
3.7 炮制对药理作用的影响
目前，关于牛蒡子炮制前后药理作用变化的研究相对较少。Hu等[114]通过对比加热炮制与生品牛蒡子提取物对人急性早幼粒白血病细胞增殖的影响，发现炮制后的提取物抑制细胞增殖的效果显著更强，提示加热炮制可增强牛蒡子的抗肿瘤作用。邵晶等[115]分别利用二甲苯致小鼠耳肿胀和角叉菜胶致大鼠足肿胀模型，以肿胀度及肿胀抑制率为指标，评价不同炒制条件下牛蒡子的抗炎活性。结果显示，在200℃和250℃下炒制6 min的牛蒡子抗炎效果优于低温炒制品及生品，结合液相分析推测，其机制可能与高温促使部分牛蒡子苷分解为活性更强的牛蒡子苷元有关。
4 结语
牛蒡子的炮制历史悠久，历代本草与医药典籍中均有丰富记载。其炮制方法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的《雷公炮炙论》，后世逐渐发展出炒制、修制、爁制、煮制、烧制、焙制、火炮制、酥炙等多种方法。如今，《中国药典（2025年版）》及各省市炮制规范中收载的牛蒡子炮制方法主要为净制与炒制。然而，当前药典和地方规范对炒制工艺的描述仍较为简略，缺乏具体的火力控制、炒制温度与时间等关键参数，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炒牛蒡子饮片的质量稳定性和临床疗效。因此，系统细化和标准化其炒制工艺参数显得尤为重要。目前已有诸多研究致力于牛蒡子的炮制工艺优化，但由于所考察的因素、评价指标及实验条件存在差异，导致所报道的最佳工艺参数并不一致。今后需更深入研究炮制参数与主要活性成分动态变化之间的关联，以确立更精确、可重复的工艺标准，从而实现炮制过程的可控与一致。
作为我国常用果实类中药，牛蒡子具有重要的药用价值。国内外学者已对其化学成分开展了广泛研究，发现主要包括木脂素类、挥发油、三萜、甾体、脂肪酸、酚酸及多糖等。现有研究多集中于木脂素类成分（如牛蒡子苷和牛蒡子苷元），因其含量较高且药理活性显著，而其他类别成分的研究则相对薄弱，有待系统完善。
在炮制研究方面，目前文献多聚焦于炮制后成分“量”的变化，而对“质”的转变，即化学成分结构、活性转化及新生成分等方面的研究仍较为缺乏。同时，尽管已有大量研究报道牛蒡子单体成分（如牛蒡子苷元、牛蒡子苷）的抗肿瘤、抗糖尿病、抗炎、抗病毒等药理作用，但炮制前后药效差异及其机制的系统对比研究尚且不足，尤其缺乏将化学成分变化与药效关联的整体分析。因此，后续研究应综合运用现代科学技术，深入探讨牛蒡子炮制过程中化学成分的转化规律及其与药效变化的关联性，揭示炮制机制，加强炮制品的功效评价与作用机制研究，为推进牛蒡子炮制工艺的规范化和临床合理应用提供科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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